鉴于高铁与和人民生活关系极为重大

是否将定价权完全交由企业值得商榷

5月2日，中国铁路12306官网发布了四则调价公告。公告称，自2024年6月15日起，将对京广高铁武广段、沪昆高铁沪杭段、沪昆高铁杭长段、杭深铁路杭甬段上运行的时速300公里及以上动车组列车公布票价进行优化调整，并根据市场状况，建立灵活定价机制，实行有升有降、差异化的折扣浮动策略。

而后续公布的票价表则表明，经过此次调价之后，最多乘客选择的高铁二等座票价大约涨价了20%。其中，京广高铁武广段涨幅为19.31%、沪昆高铁沪杭段涨幅为19.18%、沪昆高铁杭长段涨幅为19.84%、杭深铁路杭甬段涨幅为19.72%。

此次调价迅速引起了舆论的广泛关注。对此，中国国家铁路集团有限公司（以下简称“国铁集团”）相关人士回应称，调价是正常市场行为，目的是通过灵活实施高铁票价市场化机制，促进客流增长，全面提升客运服务质量。

图/视觉中国

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，铁路票价的调整几乎是必然现象。但此次高铁“公布票价”以铁路企业自行公告的方式进行高达20%的大幅度调整，使其成为了公众关注的焦点。

从公告的内容看，此次调价有升有降，且建立了更为灵活多样的机制。但详加考察，人们会发现，公布票价的上涨才是本次调价的核心。因为，公布票价是针对所有车次的，且在下一次调价前相对稳定，而包括下浮票价在内的所谓灵活机制则是针对特定车次的，且可根据上座率等情况随时调整。

从法律层面看，现行《铁路法》第二十五条规定，铁路旅客票价率实行政府指导价或者政府定价，但竞争性领域实行市场调节价；具体的定价权限和适用范围以政府公布的定价目录为依据。这是铁路客票定价最直接、最主要的法律依据。

2020年3月16日，国家发改委官网公布了新版《中央定价目录》，其中国家铁路部分，动车组列车票价并不在政府定价范围内。这意味着国铁集团可自行对高铁客运进行定价。

然而，《价格法》也明确规定，与人民生活关系重大的极少数商品价格、自然垄断经营的商品价格等必要时可实行政府指导价或者政府定价；《铁路法》则规定，市场调节价限定于具有竞争性的领域。在此情形下，把高铁票价排除在政府定价范围之外就值得进一步商榷。

铁路运输是一种特别的交通方式，对于多数公众具有不可替代的意义。就高铁而言，在某些既有航班又有高铁的城市之间，高铁运输与航空运输的确具有一定的竞争性，可以有条件地视为竞争性领域。但是，我们注意到，在大多数开通高铁的城市之间，非动车组的铁路旅客运输已经被大量取代。这种所谓的竞争性之下，公众对更经济实惠的交通方式的选择权被削弱。

还需注意到的是，可选择航空运输的城市区间毕竟只是少数，大多数较近城市之间是没有航空运输的。在这些城市之间，高铁运输已经几乎成为公众的“刚需”。

由此可见，将高铁客运视为竞争性领域，从而排除在政府定价或政府指导价之外，其是否合理，是存疑的。

当然，这并不是说高铁票价是不可调整的。在条件具备的情形下，政府价格主管部门仍然可以调整高铁票价；在真正形成竞争的前提下，铁路企业也可基于服务升级与成本上涨等因素进行调价。

只是，就目前而言，鉴于高铁和人民生活的关系极为重大，因此，高铁票价更宜实行政府指导价或政府定价，而不宜将定价权完全交由企业。否则，企业基于追求经济效益的内在冲动，会趋向于在可能的范围内不断涨价。如此一来，失去了选择权的消费者必然会遭受利益减损。

（作者系中国政法大学法学院副教授）